甘孜州-石渠县
甘孜州-石渠县
甘孜州-石渠县
说起石渠,以前我只知道它是四川省海拔最高,面积最大,位置最边远的一个县,隶属于甘孜藏族自治州。后来看到摄影家吕玲珑拍的一组石渠风光图片,才知道那里有康巴地区最宽阔的草原一扎溪卡大草原;有青藏高原珍贵的生态宝库湖群湿地:那里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黑颈鹤和白唇鹿的故乡;此外还有藏区最长、最高、最早的嘛呢墙,而且至今还有着原始游牧部落的遗存……从此,”扎溪卡”这个美丽的名字就同那些画面一起印在了我的脑海里,时时牵动着我心中的”高原情结”。终于有一天,都市的喧嚣纷扰使我对那片生命绿色的渴望变得越来越不可抑制,我仿佛听见了那来自远方的呼唤,像是去赴一个不期的约会,我又收拾起行囊上路了,千里迢迢来到巴颜喀拉山脚下,走进了梦中的扎溪卡。
“扎溪卡”是石渠的藏语别称,意为”雅砻江边”,它的确切地理位置在青藏高原东南缘的川、青、藏三省区交界处,北起巴颜喀拉山南麓,南抵沙鲁里山脉的莫拉山段,西北部与青海玉树州接壤,西南面与西藏江达县隔金沙江相望,东南面与四川的色达、德格县毗邻,距成都1070公里。境内平均海拔4000米,幅员面积25141平方公里,草地面积约占90%,有“四川第一畜牧业大县”之称。
所有这些抽象的概念,只有当你踏上这块土地之后,才能变成可以感知的东西,你才能够真正懂得它代表着什么,意味着什么。 过去也曾经到过草原,然而当扎溪卡一望无际地层现在我面前时,我仍然被深深地打动。它那气势磅礴不事雕琢的自然美,它的质朴、纯;争、苍茫与旷远,有一种大美不言的深沉韵味。只见天空蓝得透明,像一个巨大的蓝色荧屏;云彩白得晶莹,如丝如絮般轻轻飘过头顶;清澈见底的雅砻江水蜿蜒流过开满野花的草地,就连草原上的风都带着一股醉人的气息。置身其间,让人顿感神清气爽、心旷神怡。8月的扎溪卡草原水草丰美、牛羊遍地、到处是一片花的海洋,两万多平方公里的广袤大地如同一座敞开的大花园。你想想那该是一幅怎样的情景?人说不到西部不知中国之大,而我是到了石渠才知草原的辽阔。汽车行驶在草原上,就像一只小船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航行,有时候觉得已走到了天边,可是登高一望,还是芳草碧连天,地平线依然很遥远,奸像永远没有尽头。在这离蓝天很近离尘世很远的广阔空间里,我仿佛在梦游仙境,看周围的山川景物都带有梦幻般的色彩,对自身的存在也产生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。在这里,我似乎已变成了一个自由自在的牧人,只不过我放牧的不是牛羊,而是我的生命和灵魂。 每年的6至9月,是草原最美的季节,也是草原上的人们挥洒激情的季节。现在正是“耍坝子”的好时候,草甸上星星点点搭起了许多蘑菇似的白帐篷,人们穿上鲜艳的民族服装,骑着高头大马,带着牦牛肉酥油糌粑青稞酒,来到草原上享受阳光享受生活。扎溪卡人有着草原一样宽广的胸怀和太阳一般火热的情感,无论你走进哪一顶帐篷,都会受到热情友好的款待,好客的主人在献上哈达奶茶和美酒的同时,还会道一声祝福吉祥的“扎西德勒”,唱上一支情深意长的山歌,或是邀请你一起跳弦子锅庄。石渠有句民谚:”会说话就会唱歌,能走路就会跳舞“。对他们而言,唱歌跳舞就跟挤奶放牧一样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内容。在赛马会上我有幸欣赏到了享誉康区的“真达锅庄”表演,我惊讶于这些并未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农牧民,他们的舞蹈和音乐何以具有如此强的表现力和感染力?特别是那些英武剽悍的康巴汉子,刚刚还在赛马场上纵马狂奔,现在又载歌载舞跳得酣畅淋漓。从他们身上,你能感觉到那血脉中奔涌澎湃的生命激情,和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豪放洒脱,还有那发自内心的对这片土地的挚爱和眷恋。也许草原的冬天过于寒冷和漫长,夏季总是姗姗来迟又匆匆而过,因此人们才倍加珍惜这短暂而难得的好时光,以各种方式让积蓄太多的激情得到充分的释放和张扬!“因为有了江河生命的源头,生活才这样绚丽;因为太阳离我们最近,生命才这样炽热;因为有了草原宽阔的胸膛,小伙子才这样奔放;因为有了雪山永恒的纯洁,姑娘才这样端庄;……”这首歌曲的名字就叫《情洒扎溪卡》。
草原的夏天到处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盎然景象,所有的生命之花都在这个季节尽情地绽放、茁壮地成长。这里的每一座山峰,每一条河流,每一片草滩,每一朵小花,都充满了生命的律动,合奏出大自然优美的乐章。尤其在这个被称为动物天堂的地方,你仿佛走进了一个天然野生动物园,所到之处,不时有”羽族炫翎,蹄类竞走”的情形出现在身旁。你会惊喜地看到一对对黑颈鹤在水边起舞,一群群白唇鹿在山间奔跑,敏捷的岩羊在峭壁上跳跃,矫健的金雕在蓝天上翱翔……据统计,在石渠境内仅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就有黑颈鹤、白唇鹿、雪豹、金雕、玉带海雕、藏野驴、野牦牛、北山羊、胡兀鹫等9种,二级重点保护动物有藏酋猴、藏原羚、马熊、林麝、岩羊等34种。雅砻江流域多湖泊沼泽,有丰富的湿地资源,因而成为黑颈鹤、棕头鸥、斑头雁、野鸭、鱼鸥等水鸟的栖息地。黑颈鹤是世界上惟一生活在高原的鹤类, 目前仅存500只左右,濒临灭绝,在我国主要分布在青藏高原东南部地区,每到春夏繁殖季节,在石渠的一些河湖沼泽就会有许多黑颈鹤来这里安家,最多时约有上百只。藏民们认为黑颈鹤是有灵性的仙鹤,它们从前都是格萨尔王的仆人,格萨尔王返回天界以后,他的仆人们就变成了黑颈鹤守在这块土地上不愿离去。谁要是猎杀它们,就会受到天神的惩罚。同样,白唇鹿也是仅存于青藏高原的珍稀野生动物之一,被当地人视为神鹿。据中外专家考察认定,石渠境内金沙江流域的高山生态区,是白唇鹿分布数量最多、种群最大的区域,其中最小的种群有30多只,最大的种群达400多只。在白唇鹿最多的真达乡,有一座与神鹿为邻的尼姑庵嘎悟寺,这是依山傍水林木葱笼,出家人又乐善奸施爱惜生灵,因此成了白唇鹿常常光顾的地方。驻足寺中,眼前是满目青山,耳畔有呦呦鹿鸣,使这深山古寺里晨钟暮鼓的幽居生活,倒像神仙日子一般令人羡慕。也许是沾了山里的仙气吧,该寺的阿尼女活佛今年已们113岁,仍然精神矍铄红光满面,还能为信徒们摸顶祈福,使人无不惊叹称奇。 离开了白唇鹿的故乡,沿金沙江河谷溯流而上,便到了川、青,藏三省区的交界处,通天河从这里由青海流入了四川,始称金沙江(藏语意为牦牛河)。这里有着与雅砻江迥然不同的景观,只见高山峡谷间涛走云飞,地势险峻,天光云影,变化万千,气候植被垂直分布,四季景色一山尽览。金沙江峡谷海拔相对较低,气候温暖湿润,是石渠主要的农林区和动植物资源分布区。相传当年文成公主入藏时骑马路过此地,有感于这里的美丽富庶,随手用马鞭在路旁的一块石壁上画了一个仙女照阿拉姆,并命人将其凿刻出来,让她永保这方土地的平安,而今这块石刻也就成了石渠的名胜古迹。 从巴颜喀拉山到沙鲁里山。从雅砻江到金沙江。看不够川西北高原的迷人风光,听不完扎溪卡草原的故事歌谣。在这块 “两山环抱,两江纵横”的古老大地上,发源干巴颜喀拉山的雅砻江自西北向东南几乎横贯石渠全境,是其境内流程最长,流域面积最广的河流;奔腾不息的金沙江是流经石渠的第二大河,也是川藏分野的界河。两江流域不仅造就了瑰丽多姿的自然奇观,也孕育了雪域高原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。如雅砻江流域萆原游牧部落的“牦牛文化”,和金沙江流域以半农半牧为基础的 “青稞文化”两种文化既各具特色又相互融会,都带有鲜明的 “大河文明”特征和浓郁的藏传佛教色彩。神奇的自然景观与深厚的人文积淀水乳交融的和谐统一,才构成了扎溪卡完美的风景和独特的魅力。
跟大部分的藏区一样,石渠也是一个宗教氛围很浓的地方,全县有黄教、白教、红教、花教四大教派的寺庙共46座,其中历史最悠久的志玛拉空(度母庙),始建于唐贞观年间,虽屡遭损毁,然人气不衰。而目前规模最大最为知名的则是色须寺,该寺供有藏区第二大铜塑镀金强巴佛(仅次于西藏扎什伦布寺所供)。并且是四川省惟一有资格授予”格西“学位的格鲁派寺庙。”色须”意即”戴黄帽子的部落后裔”,据说”石渠”这个名称就是由此读音演变而来。 石渠也有跟其他藏区不一样的地方,比如藏区无处不在的嘛呢堆,在这儿就被垒成了长长的嘛呢墙,在众多的嘛呢墙中,最具代表性最有影响的,当属蔚为壮观、堪称一绝的巴格嘛呢墙和松格嘛呢石经城。在当地人眼里,这两个地方都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地。 坐落在雅砻江第一弯附近的巴格嘛呢墙,仿佛是草原上筑起的一道长堤,又像是一座绵延起伏的古城墙,墙身最高处有3米左右,厚约2—3米,全长1.6公里,是藏区最长的嘛呢墙。整个墙体全部用嘛呢石片垒砌而成,石片上除刻有六字箴言外,还有《甘珠尔》,《丹珠尔》等大部分佛教经文。石墙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几座佛塔相连,墙头上挂满了五彩的经幡,墙的两面还有几百个大大小小的”窗口”,每个”窗口”里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石刻彩绘的神像和佛像。真难以想像如此浩繁宏伟的工程,都是怎样一锤一凿地刻出来,又一块一块地垒上去的。从巴格活佛一世在此放下第一块嘛呢石算起,距今已有300年了,墙上这些历经风霜雨雪的经石,不知记载了多少人世间的沧桑。它是一个民族信仰的长城,它还在继续向前延伸…… 面对自然,人有时显得非常渺小,而面对文明,又不得不叹服人类的伟大。如果说巴格嘛呢墙让人看到了信仰的力量,那么当我仰望松格嘛呢城时,则感到了强烈的心灵震撼。有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:这是不是草原上的海市蜃楼?它的外观像一座城堡,又有点像寺庙,高约10米,长宽有百米见方,是一座四四方方的石头城。城墙上同样有一排排摆放看诸神像的”窗口”,正面有一道“城门”可以进出,进去后里面也是一层层一圈圈的嘛呢墙,中间有狭窄的通道,弯来拐去好似一座迷宫。由于石块垒得太高,地面已不堪重负而下沉,据说它地面上的部分有多高,陷入地底下的就有多深,因此,尽管人们仍在不断地往上放石块,可嘛呢城并不见明显的增高。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,这个没有任何框架支撑,也没用任何粘合剂,完全是人们你一块我一块随意堆砌起来的“城楼”,竟然能够历经千年岿然不动,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。像这样的石经城在藏区也是绝无仅有的。据传此城起源于格萨尔时期,扎溪卡曾经是格萨尔所创建的岭国的地盘,现在还留有许多当年的遗迹。当时为了替战死疆场的士兵超度灵魂,将士们在此垒了一个嘛呢堆。后来老百姓因为缅怀格萨尔王的功绩,纷纷来此朝觐,嘛呢堆越来越大,越垒越长,最后形成了嘛呢城。直到现在每天仍有不少来朝圣的人围着城墙一步一拜地磕着长头,表达着他们对传奇英雄格萨尔王的无限景仰和怀念,也寄托着他们对明天的向往与企盼。 此外,在石渠还有一处奇妙的石头景观,那就是利山巨石群。一听说“巨石”,我脑子里立即就浮现出一连串诸如云南石林、稻城古冰帽、复活岛巨石人像、英格兰斯通亨奇石阵、马丘比丘石头城等等。可到那儿一看,利山巨石群与这些著名景观都像又都不像,眼前的一切仿佛是科幻片中的镜头,漫山遍野林立的怪石,都呈深浅不同的红褐色。大的像一幢楼,小的像一间房,有的形似动物,有的貌似人像,有些是一石独立成峰,更多的却是由大小不等的石头像搭积木一样垒叠而成,如像风动石、飞来石之类的景观比比皆是,其间还有一些洞穴和通道。巨石的棱角都比较浑圆,表面布满了纹理。整个石群的面积约有数平方公里,布局看似无规则的间隔错落。在这个周围都是浅丘草地的环境中,这些巨石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?是冰川遗迹还是火山熔岩?是自然形成还是有外力因素呢?它会不会是地质构造最复杂的青藏高原上的又一个未解之谜?这里的藏民之所以把它尊为神山,是因为他们相信只有神的魔力才能完成这样的巨作。现存于石渠县宗教局的一本藏传佛教经书里,就记载了有关利山的传说,经书称此山为 ”胜乐慈悲神山”, 是观音菩萨、莲花生大师等高僧大德的修行处,先后有80位大圣在此修行。山上的石头阵又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大圣地,东为上乐金刚圣地,西为莲花生圣地,南为伯达圣地,北为香巴拉极乐圣地,中为天竺圣地。种种传说使利山显得更加神秘莫测,答案也就更加扑朔迷离。面对它,或许科学家们能够做出正确的推断,而我却只能发出当年英国探险家斯坦莱到达东非时的感叹:“这里是上帝钟爱之地,是探险者们梦寐以求的乐园。” 在利山的周围,今天仍然有少数原始游牧部落存在,那是一些尚未被现代文明之光照亮的角落,那里的人们仍在沿袭着自己固有的文化传统,处于一种较为封闭落后的生产生活状态。它就像活化石一样,为人类了解和认识自己的历史提供了一个活标本。换句话说,现代社会的人们可以由此回归历史,回到人类的“童年”。正因为如此,它在文化人类学方面的研究价值,已引起了有关专家学者的浓厚兴趣。过去草原上的游牧民族素以部落相称,如今石渠虽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但这里的人们仍然喜欢称自己为“扎溪卡瓦”,即“雅砻江源头的部落”,就像我们自称炎黄子孙一样,有一种民族自豪感,可见部落文化对他们的影响之深。在扎溪卡草原还有着这样一个传说:相传在很久远以前的年代,一头神牦牛被冰雪禁锢在了格拉丹冬雪山上,有一群勇敢的康巴汉子爬上雪峰,从太阳引来了火种,终于使冰雪融化了,神牦牛苏醒7,一股清亮亮的雪水从它的鼻孔中喷涌而出,从此草原上才有了涓涓溪水和清清的河流,也才有了肥;隆的牛羊和悠扬的牧歌……太阳与火因此成为康巴藏族崇拜的图腾,扎溪卡也就有了一个更响亮的名字一太阳部落。 毋庸讳言,这里的自然环境是严酷的,生活条件是艰苦的,老乡们还没有摆脱贫困。但是,6万多勤劳善良的石渠人,就在这高寒缺氧的“生命禁区”顽强地生存着、奋斗着,用心血和汗水浇灌着这千年的冻土,用自己的双手描绘着扎溪卡美好的未来。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?在我即将离开石渠之前那个难忘的早晨,我似乎找到了答案。那天我们在海拔4700米的扎加坝群湖边宿营,晚上下了一场大雪,黎明前雪终于停了,为了拍摄草原上;隆丽的日出,天还没亮大伙儿就已整装待发。走出帐篷,我无意间看到了令我感动至深的一幕:只见又大又圆的一轮满月挂在山顶,月亮的清辉洒满了大地,银白色的原野上一片寂静。在离帐篷不远的地方,多少天来一直驮着我们爬山涉水的十几匹马,此刻全都静静地伫立在雪地中一动也不动,它们身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,柔和的月光和白雪的反光勾勒出每一匹马清晰的轮廊,看上去宛如一组绝美的群雕,那么的庄严肃穆,圣洁而又悲壮,胜过任何雕塑家的杰作。我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,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。那一刻,我忽然就想起了扎溪卡萆原上那许许多多的牦牛,它们吃的是草,挤出的是奶;它们浑身是宝,却无私地贡献给了人类;它们吃苦耐劳,而又朴实无华,把生命融入了这片土地,赢得了“高原之舟”的美誉。这种可贵的”牦牛精神”,不就是石渠人脚踏实地,默默奉献,坚韧达观,自强不息的象征么?尽管已无数次地领略过高原上日出月落的景象,但这里的日出自有其不同凡响的辉煌。当月亮渐渐淡出天幕的时候,大自然又开始了另一场更加精彩的演出:殷红的太阳如同宇宙娩出的婴儿,在天地被撕裂的一刹那喷薄而出,迎来了它隆重的诞生!母亲幸福的脸上顿时泛起了灿烂的红霞,把湛蓝的湖水染成了酒红,使素洁的雪山披上了盛装,大地万物都如受洗一般沐浴在金晖里,仿佛刚刚与太阳一同新生……站在湖边的我,早已经深深地迷醉,感觉自己正在阳光下慢慢融化,而我的心,像一只放飞的天堂鸟,在雪后的晴空里越飞越远,越飞越高,它是如此地贴近太阳,又如此地接近天堂……